草木之春秋演义
壹;
草木之春秋演义
贰;
第17回云母斗法败汉兵女萎瓶收飞石燕
仙家妙术真有异,争斗原来法力奇。
漫道好阵无可破,女萎瓶内尽收之。
且言金石斛排阵大胜番军,汉天子见奏大悦,道:“此赖仙师覆盆子之法力以克如此。”覆盆子道:“贫道无能。”天子便请为法师,又加封黄芪为灭番大将军,其余以功升赏,人人皆三呼谢恩。天于又召金元帅云:“卿努力王家,辛苦益甚,大败番兵以锉其锐气,皆吾卿之力也。”金石斛奏曰:“陛下何出此言,此乃上托我天子之洪福,下赖将士之同心。臣有何能,敢受天子之奖。”汉王命摆宴贺功不表。
且言阿胶大王、密陀僧、芜荑、羌活四将领兵败回本营,个个垂头丧气,满面惭羞去见番王。番王一见大惊,问曰:“闻之那个阵势厉害不过,贤弟与国舅去攻打,胜负如何?”密陀僧、阿胶大王无言可对,倒是芜荑、羌活二人一一奏明。巴豆大黄听了,大惊失色,然亦无可奈何,只得曲为言道:“那胜负乃军家之常事也。”高良姜云:“那个阵上必有妖人作法,今已中了他的奸计,折了几万人马几个大将,此乃天数,非二人之罪。”他正言之下,只见一小兵报云:“王后去华山请得云母娘娘来了。”巴豆大黄顿生欣悦,亲自与众将出去迎接。
只见前面是马兰花女仙,次二是密蒙花,又次似二个道姑的模样,合后是华山主母云母娘娘,坐的一只羯羊,须臾迎至营中,个个拜见。云母问道:“近日军中胜负如何?”巴豆大黄道:“连负数阵,折了大将十余员,兵马五六万。昨日他排一阵,又折壮兵八九万。看来不可成功,反自损兵折将,今师父到此,有何妙计?”西母道:“吾主勿忧,小道自有道理。前日吾弟子密蒙花、马兰花的法宝都被他破去了,故小道今日来助吾主以成功,定要大破汉兵,捉住妖人以泄贫道之恨。”巴豆大黄大悦,又问道:“此二位女仙又是何仙?”云母曰:“亦是我之徒弟,一个是射罔山之知母,一个是水蕲山之贝母,都是来破敌的。”巴豆大黄大悦。早有探子王不留行报金石斛元帅。
到了次日,番阵上战鼓如雷,列成阵势,大半多是女兵。汉营中亦排阵势,两下擂起战鼓,密蒙花、马兰花各执双刀出马挑战,汉营内山慈站、金银花齐出,四个女将大战二十个回合,金银花斜刺里一剑砍去,砍正了密蒙花的马上,那马负痛直立起来,把密蒙花掀在马下。知母、贝母二个女仙飞马前来接住厮杀。密陀僧飞下刺虎,把姐姐密蒙花救去,马兰花也回本营。当下贝母用一根千金藤,知母使一支地丁枪,与银花小姐交战。贝母与山慈姑交战,各恃手段,各逞神通。知母忽然取出一枚金星石来,照着金银花打来,那金银花急闪时,已打在背上,口吐鲜血,大败而走,幸众将救引回营。
金石斛大恐。女贞仙云:“元帅休惧,小道看来,令爱本有几日血光之灾,今伤虽重,而不致于死命。小道有一种胡孙姜,又名曰骨碎补,拿来捣细,敷于伤上,立刻可安。”决明子闻之,又送不死草来服之。且又言山慈姑力敌知、贝二母,又战了十八九回合。那贝母取出一个硇砂筒来,口中念念有词,一阵大风,那硇砂忽然一片时布下如大雪一般纷纷的布满征场,汉兵个个开不得眼,吹入眼中必成瞽目。山慈姑捏着避砂决,只见知母又将金星石打下,山慈姑借土遁走了。汉兵大败,贝母收了法,与知母大胜而回。
次日云母坐了羯羊出阵,手执二口龙胆宝剑冲将出来,两军发喊,金鼓齐鸣。汉营中女贞仙执早休剑出阵喝道:“何处妖仙敢到此来横行,昨日伤了吾徒,今日又来讨死么?”云母道:“你不过一野仙,有什么本事,前日吾徒的法宝俱被你用什么妖法收了去了,今特来捉你。”女贞仙听了大怒,用了早休剑砍过去,云母使龙胆剑急相架,他二人各用法力赌战,但见彩光漫漫,浮云蔽日,瑞烟蔼蔼,杀气冲天,二女仙各弄神通,起于风云内斗战,众将个个看得呆了。须臾又落下地来厮杀,两个不相上下,不分高低。云母口中念咒,忽见风雷大作,半空中人马纷纷坠下数万,都是青面獠牙,蓬首跣足,手抡刀戈枪戟,向汉兵中大砍。女贞仙亦念念有词,但见风雷顿息,那几万人马皆是纸剪的。云母见破了她的法,心下大怒,把二口龙胆宝剑飞将起来,忽然又化作万把利剑在空中乱纷纷砍下来;女贞仙也把那口早休剑飞在空中,化作几万宝剑在空中赌斗。忽听天崩地塌霹雳一声,仍复合为一口,皆收入手中。
又斗了十多合,云母取出石燕一只,口念有词,化作上万,向汉阵上打来。女贞仙忙以当归扇要收住他的,哪知那石燕乃是云母肚中炼成的宝物,女贞仙用当归扇收他不住,看看打将近来,那石扇翩翩飞飞如乱箭一般射来。女贞仙无计可用,亦以土遁走了。那石燕飞过来,伤了汉兵一万多人,急忙退兵,却已伤了二将,乃是黄连、甘遂负痛极大,命在旦夕,众兵士急救回营。女贞仙土遁早已先回,忙以骨碎补与二将敷了,又急以不死草汤服之,方得回生。黄芪、黄芩闻知大惧,急来问安。却言云母,兀是不肯收兵,大批人马奔杀而来,以石燕为开路,席卷而来,已离地黄关只十里了。覆盆子见了大惧,急急仗剑作法,口念真言。那番兵不可前入,石燕忽然不来。云母胜了,收兵而回。
女贞仙道:“那云母的法力果然厉害,真吾之敌手也。”覆盆子道:“他的石燕厉害,难以胜他。”汉王听了大恐,而有忧色。决明子云:“如今折了一万多人马,所有受伤轻者以不死草汤下之,故能可以安全,但兵丁受了那硇砂入于眼内的,一千余人俱已瞎了,眼不可调治。”军中但听得有痛苦之声。汉天子忧愁更加。女贞仙道:“贫道有一个师兄,乃是女萎娘娘,在西方紫堇山波棱洞焚修,若有人去请他下山来,他有仙宝一枚,名曰空青,任你年久瞽者,若点了它,便即光明;又有一个石胆净瓶,可收石燕,善破奸邪。”
天子听了大悦道:“仙师有此令兄,若请得下山来,定能破敌,则幸甚。但不知紫堇山此去有多少路。”决明子道:“此去紫堇山有二千多里,如何可就到。”金石斛道:“不若令探子王不留行去请他,一日可行千里,只消四五天就有回音。”天子允了,即时以御笔亲写一个请帖,召王不留行即刻起行。那王不留行答应一声,遂至驾前。汉王曰:“汝可到西方紫堇山去央请女萎娘娘下来助朕攻敌。你若请来了,封你为总哨探马大将军。”王不留行三呼谢恩,领了御帖,放开脚步如飞而去。众人看了,但只见:
仿佛浑如驾雾,依稀恰似登云,如飞双足荡红尘,越岭上山去紧。
顷刻才离乡井,片时又到州城,王不留行果神通,千里如同目下。
众将看见王不留行如飞而去,个个欢悦。又见西南方一队人马,盖地而来,烟尘大作,旌旗掩日,如蜂拥而来。众人大惧,不知是何方兵马。看看到近,只见首将一员,乃是山茱萸。原来那山茱萸往南番由跋国借得二十万人马、四员大将而来。众将见了,人人大悦。山茱萸交了令箭,来见汉王。天子安慰道:“卿一路上辛苦,朕不胜感荷之至。”山茱萸奏道:“臣到由跋国,那国王吴茱萸为人仁义,就调兵二十万,又助香附米十万石,差大将四员,乃白术、黑山栀、赤茯苓、青蒿,皆有万夫不当之力。”汉王大快,召那四员番邦大将入殿,拜舞已毕,汉王看那四将之时,一个白术生得面白微黄,一个赤伏苓生得面红须少,一个青蒿生得青面獠牙胡须倒竖,一个黑山栀生得而如锅底目似铜铃,个个奇形古怪。汉王吃惊。四个番将朝见毕,齐出安营去了。山茱萸也回营帐,山楂、山柰、山慈姑皆来拜见,不在言下。
忽报云母同知贝母搦战,在阵上耀武扬威,要与女贞仙赌战。此时金银花小姐已好,女贞仙带二徒出来斗法,一连三日不分上下。到了第四日,云母坐了羯羊出来,定要与女贞仙分个高下。女贞仙也出阵,前先是知母把金星石打来,要打女贞仙,女贞仙以当归扇一收便收,云母大怒骂曰:“妖贱婢今日又收贫道的法宝么。”急取出石燕来,大喝一声,又化作亿万石燕,比前日大不相同,疾如乱箭一般而来,汉兵大败。覆盆子亦不能用法力阻止,吓得众将魂不附体。忽见一朵风云,自西方而起,如车轮一般卷来,疾快之至。原来那来的便是女萎仙娘,因受了汉王的御帖,即驾云而来,望见石燕如战马排阵一般,急忙按下云头,把那石胆净瓶晃于空中,片刻间那些石燕皆自瓶口中飞入,却不留一只。云母见收了她的法宝,大恐大惧,魂不附体。贝母取金砂筒,念念咒诀,一齐放出来布下,如大雪一般。女萎仙又把石胆净瓶敞开,那金砂纷纷的都入其中。这净瓶长有一尺多,广只四寸,可藏得许多的物件,真是仙人之宝。金石斛领人马掩追过去,番人大败。云母气得目瞪口呆,收兵回去不表。
却言天子与众人,亲自迎接女萎仙入营,那女贞仙亦来相见毕,只见那些瞎目的兵丁有三千多人俯俯伏伏皆跪于女萎之前,乞求空青一点,以开瞽目。女萎仙便取出来与他们一一点了,尽皆光明。众兵士叩恩不已,欢声大作。汉王大悦,深谢女萎仙母。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剖。
第18回覆盆子法损铜牌金铃子再破飞刀
只以妖术惊人众,惟赖飞刀折汉兵。
自是法师高妙计,又将仙杖破刀兵。
且言汉兵被云母、贝母放硇砂瞎了眼目,幸得女萎仙娘来用空青点开了,又破收了法宝,众文武人人喜之不胜。当下女萎仙就辞别女贞仙并汉王、决明子、覆盒子等人而去。天子同众文官武将留之不住,只好与文武送行,女萎仙仍回紫堇山波棱洞修行去了。且言番邦天雄元帅往雷丸山楝实洞师父诃黎勒处又炼成五口苗叶飞刀,他师父又与他一面聚兽青牌,又有逢砂筒一个,叫他去折汉兵,并说:“如再不能成功,吾便亲自来也。”
天雄拜别下山,坐了黑牵牛,快疾如飞,渡水登山,却不用力,不上一月已到南星关。此时已是深秋天色,但见白霜日降,野草枯焦,黄叶时飞,树枝折败,早已清晨。守关将淡豆豉出去迎接天雄元帅入了南星关,不一时又到了大营内。众番将出迎,天雄面见巴豆大黄,军师高良姜诉言汉王的仙人甚多,大将不少,不可取胜。天雄道:“来日待俺来胜他一阵。”当下天雄元帅吩咐军士把守关栅,多要坚固,寨外布满鹿角,自己又去与马兰花相见一番,那密陀僧计元帅印,仍交天雄为大元帅,巴豆大黄令密陀僧与胡王使者两人副之,当夕开宴致贺。次日五更,天雄元帅自到校场去点壮兵二十万,放炮行兵,打起战鼓,两下各列成阵势,众官个个披甲,立马于门旗之下。天雄元帅全身结束,手执水银刀,背插五口苗叶飞刀,威风大作,拍动黑牵牛。汉营上黄芪见了,坐了麒麟羯,舞动马刀,前去迎敌。二马交加,双刀并举,二员大将各逞威风:
大将黄芪威霎霎,抡马刀当头便劈;元帅天雄恶狠狠,执水银刀急架相迎;
两下呐喊,金鼓同鸣;黑牵牛行动处如乌云伏地;麒麟羯跑开时,似彩雾迷天。好不厉害。
二将一来一往,一返一复,战到八十个回合未分上下。先锋队内闪出一个小将黄芩,拈弓搭箭,见得清,窥得近,飕的一声,正中天雄的肩肘。天雄吃了一惊,番将红曲、木瓜二人齐出,先锋队内小将黄丹使方天大戟,山楂使铁杆枪:接住番将厮杀。木瓜使一条槌胡根,红曲用一柄开山斧,与黄丹斗杀。那黄丹的年纪只有一十四岁,英雄了得,用方天戟神出鬼没。那山楂用铁枪战木瓜。天雄元帅又与黄芪战三十合,众兵士摇旗呐喊,金鼓喧天。那四将到四十个回合,黄芩又放一矢正中木瓜的面门,翻身下马而死,又被山楂一枪了却性命。红曲大惊,开山斧缓处,黄丹手起,一戟刺于马下。二个小将又夹攻天雄元帅。天雄大怒骂曰:“汉邦乳臭小儿敢来相助么。”二小将大怒,各持兵戈相助。天雄力怯,怎敌得那三员将的兵器,又勉强交了八九合,肩上中箭之处有些负痛,即佯败而走,退下去有十里之远,急出蓬砂筒,口念咒诀,忽然一朵祥云之中狂风大作,那蓬砂吹入来白漫漫如下雪的一般,又在牛鞍鞒上取那面聚兽铜牌,上有龙章凤篆,天雄把宝剑连拍三下,铜牌响处,内中走出一群怪兽来,好不厉害。你道何以知它厉害不过,但只见:
狻猊舞爪,狮子摇头。闪金獬豸逞威风,奋锦貅貔施神勇。豺狼作队吐獠牙,直奔雄兵;
虎豹成群张巨目,来啮劣马。带刺野猪冲阵入,卷毛恶犬对人来。如龙大蟒接天飞,吞象顽蛇游地下。
那群怪兽虫豸与那蓬砂,如风打雨下而来,直入汉阵,众官兵大怯,急忙退时,兵马大乱,走不远者尽被咬伤。天雄元帅引番兵盖地而来,那汉营中的肥马被这些怪物吃了几十匹。覆盆子见了,急仗剑作法。金铃子忙出阵来把朱砂牌捏在手中,那些怪兽直正不敢向前。覆盆子作法,忽听得霹雳一声,一阵顺风,那些怪物尽奔番阵,撞倒了无数番兵;又是霹雳一声,那怪兽毒虫都现出了本相,乃是纸剪的,纷纷皆倒于地下。天雄一见大怒,喝道:“何人破本帅的宝贝,本帅与你势不两立。”喝罢又念起狠咒,把蓬砂大放出来,汉兵又丢戈曳甲的败了。却有女贞仙忙以当归扇一扇,把蓬砂筒又收来了。天雄大惧,举止失措,不提防小将黄芩又是一矢射了左腿,天雄跌下牛去,幸有胡王使者引了九皮将救去。两下收兵,汉兵得胜回营。决明子上了金铃子的功,并黄芪、山楂、黄丹、黄芩一一上了,又单上黄芩三矢之功。各个上毕,天子又致谢覆盆子,按下不表。
次日番营外来了一个叫作萎蕤道人,生得面黑须少,身长不上五尺,膀倒也阔二尺,穿白绫道服,头上道帽,足下棕鞋,背一柄龙须宝剑,有呼风唤雨之能,向日云游四方,近听见巴豆大黄是真命之主,故也来投之。他有一个葫芦,内收几千万乌鸦兵;又有一个网,名曰锦地罗,能收兵器等物。巴豆大黄大喜,招他作个法师。又有二名番将,骁勇非常。一个是狼毒将军,一个名曰天名精将军,即天竺黄之弟,向日在番邦为官,因听了天竺黄被杀,特来报仇,去天雄元帅麾下听用。狼毒将军用一支狼牙鹿角棍,天名精用一支卫矛枪,二人俱有万夫之力,巴豆大黄加二人为虎贲将军。次日,天雄元帅披甲出阵,耀武扬威,擂鼓挑战,口中恶骂。先锋队内恼了小将山柰、黄丹,拍马出阵,各持兵戈,双战天雄。那天雄的水银刀如雪花一般,好不厉害,两个小将各逞威风,战到四十个回合不分上下。天雄性起,把背上那五口苗叶飞刀拔将下来,喝一声起,早已在半空中,以手指指定汉阵上,汉阵上金铃子忙将白前圈,望着飞刀打去。番阵上萎蕤道人见了,将锦地罗撒起,把白前圈收了去。金铃子大惊失色。只见那五口苗叶飞刀,在空中乱舞,化作千百口飞刀,如鸦队一般。黄丹与山奈大惊,叫声“吾命休矣!”又见那些飞刀,从空下来。二小将军大叫道:“大丈夫丧于沙场,幸矣!”语未毕,一霎时千百口苗叶飞刀落下来,可怜二个小将军,砍为肉骨泥。后人有诗叹曰:
英雄本欲建功多,悲极奴奴阵上殂。
慷慨少年俱俊杰,临死犹称大丈夫。
那天雄的苗叶飞刀,真个是利害,又把汉兵砍死上千。便收了飞刀,催动番兵杀将过来,汉兵大败。幸亏黄耆、金樱子、甘蔗、杜若四将挡住。杀退番兵,各自罢战。黄连、山茱萸见二子死了,大哭。黄耆、黄芩、山查等,俱各悲伤。决明子道:“天雄的飞刀,委实利害。金铃子的白前圈,已被那矮道人收去了。如今再无别法破他的飞刀,便怎么处?”金铃子道:“小将的白前圈已被收去,今欲往师父处,再求妙法破他。只是程途遥远,如何处?”众皆无计可施。只见覆盆子道:“小将军快拿手来!”金铃子把手舒去,覆盆子口诵法语,书一道符毕,说道:“教你三个时辰便回。”众皆大喜。金铃子拜谢毕,辞别了金石斛等,倏忽去了。决明子传令各营,严防紧守。四下里都使鹿角,预备炮木弓箭等项,以防不测。真个覆盆子的仙符灵验,金铃子不三个时辰早到。同了一个道童打扮的,就是都念子。当下进营,与军师、法师等俱施礼。金铃子道:“吾师薯蓣真人,传仙人杖一根,教破飞刀。命吾师兄都念子来收白前圈。”众皆大喜。都念子又去见过汉王,汉王甚喜。
次日两阵对圆,番将狼毒出马,手持狼牙鹿角棒。那棒重百百二十觔,大逞威雄,厉声若雷,高叫汉将打话。汉阵上黄连出马,手舞一对三稜鞭,敌住厮杀。二将大战四五十余合,未见胜败。闪出先锋大将金樱子,骤放一箭,射着狼毒的右臂,负痛败走了。恼起天雄元帅,骑出黑牵牛飞过阵前,把背上五口苗叶飞刀,摖起要斩汉将。金铃子飞马出阵,忙将仙人杖晃起空中,如万道金光乱闪,一霎时,把那飞刀尽打下无影无踪去了。天雄大怒,急挥水银刀直杀过来,要杀金铃子。金石斛元帅大驱人马,掩杀过去。番邦阿胶大王与胡王使者带了九皮大将,也杀过来。两下摇旗呐喊,金鼓乱鸣,混战一场。天色已晚,各自收兵。金石斛元帅计点军马,折了二千多人。决明子上了金铃子的功,又上金樱子一矢之功,赏劳众军,不在话下。
且说番邦天雄元帅,因又被破飞刀,心中愤怒。计点番兵,少了一万余,昏昏闷闷的气。高良姜道:“元帅不必忧愁,那汉将虽皆勇猛,虽有两个道法的人,吾这里法师萎蕤道人,足堪抵之。”巴豆、大黄道:“咱家要取汉朝天下,甚般艰难,反自损了多少人马,便怎么处?”高良姜道:“狼主这是容易的。贫道夜观天文,必候平明之时,争取汉家的江山,则一鼓可得,易若反掌。”巴豆、大黄大喜道:“如此大妙。”取酒与天雄元帅、军师高良姜三人对酌。后人有诗叹曰:
井蛙见小岂知天,可怜番王听诡言。
毕竟后来难取胜,伤民劳众枉徒然。
正饮之时,忽有小番军报道,远远望见南星关处有几个大将,皆坐五色马而来,人人生得诧异。未知那几员诧异的大将是哪里来的,什么大将,姓甚名谁,再看下回,自然说得清白。
第19回鬼督邮摆五行阵木兰袋收葫芦巴
持却神通摆阵凶,损擒汉将建勋功。
虽然难灭邪仙鬼,葫芦保袋已收封。
话说那番邦几员形容古怪的大将,原来就是黎卢往紫苑山伏鸡子处请得来的神将鬼督邮与那五参神将,威威武武一路而来。出了南星关由大路进发,不一时到了营内。巴豆大黄与高良姜命众将迎接。鬼督邮见过了番王,这五参大将俱各拜见毕,巴豆久黄赐坐。高良姜道:“远劳神将降临,不胜感荷之至。”鬼督邮道:“闻真王不能破汉,黎卢先锋来恳告吾师伏鸡子,故吾师遣调下山,即与黎先锋作速而来,助一臂之力。”番王大悦。那黎卢亦来朝见巴豆大黄,赦了以前之罪,仍为先锋大将,黎卢谢了恩。巴豆大黄命大摆宴席以特神将。
次日金石斛元帅引兵列成阵势,与众将立于军门旗之下,番邦鬼督邮领兵十万立于皂荚山之西,摆下一阵。汉元帅与众将观望,只见番邦无限人马,摇旗呐喊,擂鼓喧天,吹吹打打似摆阵的模样。军师决明子、法师覆盆子俱上将台观看,只见许多番将,皆骑马立于阵上,又见一大队人马,当先一员大将,骑了银鬃马,仗龙葵宝剑,好似天将一般的模样,前面一杆大旗,上书八个大字:紫苑山神将鬼督邮。你道那鬼督邮怎生结束,但只见:
头戴妆金嵌宝三叉金冠,身披锦边珠砌锁子黄金铠,外罩猩猩血染红战袍,袍上斑斑锦织金翅雕。
腰系碧玉带,背着葫芦巴,手中执龙葵宝剑,坐下骑银鬃马。
只见鬼督邮下马上将台,把令旗招动处,无数的刀枪剑戟,彩旗明甲,纷纷队队,旗开动处,飞出五大队人马,都是五色旗号,为首五员大将果然历害,但见:
一个面如蓝靛,发似青鬃;一个脸似白银,目如秋水;一个面如重枣,一部红髯;
一个面如黑漆,双眼铜铃;一个面如代赭,三缕黄须。
都戴金盔,皆披铁甲,齐拿异样兵器,各骑五色战马。
那五员大将来到将台,一一听令。先是一队人马都是红旗红缨红甲红袍赤马,当前一杆引军大红旗,上书火师丹参神将六个金字。这丹参神将,手执一支火焰金枪,骑赤兔马,立于南方正按丙丁火位上。又见一大队人马尽皆青旗青缨青甲青袍青马,当先一面大青旗,上书本师苦参神将。那苦参大将手拿一个木莲锤,骑一个青鬃马,立于东方,正按甲乙木位上。又见一大队人马,尽是白旗白缨白甲白袍白马,前面一面大白旗,上写着金沙参神将。那沙参大将手持一把金蘸斧,骑的银鬃马,立于西方,正按庚辛金位上。又有一人队人马,尽打皂旗皂缨皂甲皂袍皂马,当前手执一把水银刀,骑的乌骓马,打一杆大皂旗,上书水师玄参神将。这玄参将立于北方,正按壬癸水位上。四方已定,合后又是一大队人马,皆是黄缨黄甲黄袍黄马,前面一杆大黄旗,上写着本师人参神将,那人参大将手执一条上茯苓棍,骑的黄骠马,望中央立着,正按戊已土方位上。这五大队人马,悉是精壮雄兵,多谙纪律的,每队各三万人马,皆带号炮挠钩套索器械等物,多已完备。
那座阵势排完,汉阵上决明子、覆盆子、金石斛等在将台上观看,只见南边如十条烈火万道焰光,东方青云罩地,西边白雾冲天,中央黄气纵横盘旋,北面乌云堆满布。那五大队人马按青黄赤白黑五色,五般兵器按金木水火土五行。那鬼督邮下将台,进营帐,巴豆大黄大喜道:“鬼仙真神将也,摆的这座大阵又险又猛。”鬼督邮道:“小将今列此五行阵,捉尽汉朝猛将易如反掌。”巴豆大黄大悦。却言决明子、覆盆子与金石斛道:“他今摆此五行阵倒也厉害。”覆盆子道:“鬼督邮与五参将自称为神将,必有法术。”于是皆下将台与众将商议破阵之计。
忽听鼓声大震,番将天名精搦战。黄芪出阵,催动麒麟羯,使起马刀,冲锋过去喝道:“汝这番将叫什么名字,我黄将军好刀下留情。”天名精亦喝道:“呔,你这小厮问说名字么,俺乃天雄元帅麾下大将虎骨将军天名精是也。听说俺兄天竺黄被你邦甚么小将杀死,今俺特来报仇。你这小将有多大本事敢来决战。”黄芪听了,呵呵大笑道:“天竺黄乃是强盗,他作了无天大事,献关反叛,被先锋大将一箭射死,死有余辜。你今认他为兄,是强盗之弟或亦盗也,今思想欲报仇,不识羞耻,有何面目,照刀吧。”说得天名精满面惭羞,面有怒色,忙把卫矛枪刺将过来。二人斗到三十合,天名精诈败走了。黄芪急赶,番营内又冲出那鬼督邮来,用一把海丰天刀,背上插起那口龙葵宝剑与那个葫芦巴,引领番兵杀将过来,正迎着黄芪,二人大战十有余合不分胜负。
却言决明子望见那面旗号上乃紫苑山神将鬼督邮,即与法师覆盆子道:“那鬼督邮不知有什么法术,恐黄芪被他暗箅。”覆盆子乃命木兰前去助战。那木兰用一枝射干枪,乃是师父传他的,又有一只宝袋儿,能收上千兵器,藏得巨万宝贝,阔止八寸,长止尺二,名叫婆婆针袋,真仙家所罕见的宝物。当下木兰足下蹈两朵云宝车,如腾云的一般疾快,片刻来到阵上。黄芪正与鬼督邮交战,不分上下。木兰起动射干枪帮助,鬼督邮抵敌不住,拨马便走,木兰、黄芪追到番阵上。天雄元帅、阿胶大王同出,一个骑黑牵牛,一个跨白牵牛,一个使水银刀,一个用大蒜刀,狠狠的杀将来,大战一二十合。鬼督邮回转马头,就在背上取那个葫芦巴下来,揭开塞子,口念咒语,放出那三千飞天神兵来,迎风而出,奔驰如万马千军,好不厉害。你道那三千神兵怎生结束,但只见:
头披乱发,脑后撒一把烟云;身挂葫芦,背上藏千条烈火。黄抹额齐分八卦,豹皮棍尽按四方。
熟铜面具似金装,镔铁滚刀如扫帚。掩心铠甲,前后竖两面清铜;照眼旌旗,左右罩千层黑雾。
鬼督邮挥剑直杀过来,三千飞天神兵个个狰狞暴恶,各掣兵器杀将过来,汉兵乱窜尽行奔走。木兰杀得火起,一枪刺了阿胶大上的肩肘。阿胶大王叫声不好,负痛而逃。天雄元帅力不能胜,亦便退去。木兰把那些神兵乱刺,黄芪又把马刀将神兵砍杀了数十。鬼督邮大怒,喝令众神兵并力向前。那些飞天神兵呐喊如雷,望汉阵上杀来。木兰踏云车起在空中,黄芪挡不住走了。金石斛见了,惊惶无措,众神兵扬起滚刀,复把汉兵砍死有六七百个,耀武扬威只顾砍杀。决明子着急,覆盆子口念神咒仗剑作法,将那三千神兵挡住不能前进。那神兵众皆忿怒,把滚刀望汉营中飞将过来,不防木兰在空中忙取婆婆针袋向下一晃,将这许多滚刀一一收尽,众神兵赤手空拳不能动弹。鬼督邮大惊失色,忙把萌芦巴抛过来急收神兵,那些神兵都望萌芦巴内去了。说时慢,那时快,木兰又用婆婆针袋把葫芦巴收去了。鬼督邮吓得三魂已丧,面色如灰。木兰驾云车从地下滚将过去,番将不敢向前。金石斛元帅催动三军掩杀,木兰的射干枪如电掣风飞龙游蛟舞的一般,把番兵杀死了数百人。幸得胡王使者领九皮将骑大黄羊突出,密陀僧又骑了刺虎赶来,汉兵一齐迎敌。番阵上主帅萎蕤道人就将前日锦地罗取来的白前圈望着木兰打来。都念子见了,急急用手一招,喝声“宝贝归主”,可煞作怪,那白前圈儿就飞到都念子手中。萎蕤道人大是骇异。密陀僧忙将露蜂房取去,把手指弹了三弹,内中飞出几万赤翅蜂来,将汉兵啄丧无数。木兰见了,又以婆婆针袋把那露蜂房收了来。密陀僧忿怒,两下里大战一场,各逞威力,番将抵敌不住,损了番兵千余人。决明子鸣金收兵,大胜而回,犒赏众将,记了木兰大功。
忽见探子王不留行来报:“探得番邦来了一个凶狠的和尚,就是国舅密陀僧的师父,早晚要来决战。”王不留行报完去了。未知那密陀僧的师父叫作什么和尚,且看下文分解。
第20回黄芪斗海石和尚木贼偷婆婆针袋
禅门修炼果为强,汉阵英雄血气刚。
向日为奴奴作贼,今朝计盗海风光。
却说番邦密陀僧的师父乃是海石和尚,向在胡椒国地锦村庵兰寺中为住持,大有法术,甚有本事。近闻徒弟密陀僧输于汉将,故特来相助番王,以成大事。他有几件宝贝,乃是两口钢刀,重有四百余斤,上阵时砍九十个首级亦不大费力,或擒大将或飞去斩敌人之头,每每大胜而回,名叫大胜刀。又有一根叫作放杖木,惯打有名的大将,乃是桦木削成的,上书符咒,有二尺多长,插在背上。又有阳起石一枚,专打英雄好汉,其锋不可当。骑一石鳖,乃是礞石炼就的,身长八尺,高七尺多,其色白亮光,而且彩形如鼍龙一般,上阵时其快如飞,真宝骑也。这海石和尚在番营内,巴豆大黄称为护法大神师和尚,当下来到汉阵上搦战。金石斛与众将看那和尚时怎生模样,曾有《西江月》词一首道他:
直裰冷披黑雾,戒箍光射秋霜,额前剪发拂眉长,脑后护头齐顶上。惯数珠灿白杂,绒条结微黄。
身骑石鳖最强良,上阵如同虎样。放杖木棍背插,阳起石子腰藏,钢刀两口近寒光,海石和尚形象。
当下金樱子见了,策马而出,挺大戟直杀过来。海石和尚更不打话,使起两把大胜刀杀将过来,二个斗了三十合。那海石和尚骑的是石鳖,那鳖儿豁腊腊叫将起来,张开巨口喷出一朵白烟来,那金樱子的战马嘶哮,屎尿直流,奔回本阵。海石和尚冲将过来,飞起钢刀把汉兵砍了数百。黄芪见了大怒,跨起麒麟羯,弄起马刀,劈面相迎。海石和尚恶狠狠把钢刀就砍,二人大战五十多回合,鼓如雷鸣。这海石和尚将大胜刀飞将起来当头砍下,黄芪眼尖手快,急以马刀一隔,唧当一声,海石和尚复取去了。黄芪使马刀又斗二十合。黄芪自忖道:“他这两口钢刀恁般沉重,同他力敌不能取胜。”急卖一破绽,让海石和尚奔入来。黄芪拉转麒麟羯,速砍一刀,海石和尚闪过,刀削下去,砍在石鳖的屁股上,那石鳖痛极,又大叫起来。黄芪的麒麟羯亦咆哮发威,四足放起毫光,如飞的跳舞。黄芪忙把铁线草缰绳收住。海石和尚的石鳖也是大恼起来跑走,海石和尚喝住。二人又斗了二二十合,天色晚,金石斛元帅鸣金收兵,各自罢战。黄芪回营,众军称羡,军师决明子道:“以吾观黄芪公子真天神也,今日看这番僧大有异术,厉害不过的。”金石斛道:“吾唯恐有失,故鸣金罢斗。”其夜不表。
次早半明,金石斛令军士饱餐已毕,准备厮杀。此时已是残冬之际,天色寒冷,正可交战,诸将披甲上马,三声炮响,鼙鼓如雷。海石和尚带领了五万番兵又出。木通持郁金刀出马与海石和尚战到二十个回合,被海石和尚一放杖木棍打中头盔,翻身下马。汉阵上山茱萸、甘遂、杜衡三骑马飞出死命救回。黄连一骑马两条鞭打过去,与海石和尚大战了三十合,力怯而回。海石和尚冲过鳖来,黄芪又出。海石和尚道:“你汉邦这些皆是无用之辈,贪生怕死之徒,没一个与洒家斗三百合,你这小将非洒家敌手,只顾要来讨死么。”黄芪大怒道:“你这番贼秃,擅敢口出大言,我今与你战三百合。”言讫持刀就砍,海石和尚使钢刀急架相还,来来往往,盘盘桓桓,又斗了六十几合。海石和尚奋力恶战,两把大胜刀就似泰山一般的重,好不厉害。黄芪的马究竟是仙宝,故此不大十分费力。那海石和尚性起,将放杖木棍打来,正中肩肘,幸得黄芪穿的是宝甲,不曾伤着,但仍隐隐有些疼痛,你道那杖木厉害不厉害。海石和尚大惊诧道:“这放杖木棍打去即中,中着即伤,伤了即死,怎么打着在他肩上好好的,只作不觉,又不坠马。”正忖思着,黄芪又以马刀砍将去,二人各逞英雄,又斗了三五十合,杀得昏云蔽日,大荡征尘。海石和尚又在腰间取那件阳起石,对了黄芪打来。恰好木兰在阵上,急取婆婆针袋,把那阳起石子收了来。海石大惊,退去半里之遥,将石鳖背上连弹三下,这只石鳖口中咳的一声,响亮放出上万石蛇来,呼罗罗望着汉阵抢来,汉军遇了便倒。黄芪催动麒麟羯退于本阵。汉兵急退之时,已伤了上百人。法师覆盆子急仗剑作法,顷刻狂风大作,将这些石蛇驱回。
番阵海石和尚急了,忙又把石鳖背上大拍三下,那石鳖张开巨口,将那上万的石蛇尽行收入肚中。汉将石韦、杜衡、甘蔗、黄芪、黄芩等与山楂领大兵冲将过来,番兵大败。那天雄元帅、黎卢先锋、胡王使者、九皮将皆持兵戈挡住混战。木兰驾云车飞的一般过去,把射干枪挑去了十数个番军。那九皮大将只顾蛮杀,汉兵也被其杀去一二百人。黄芪、木兰大杀番兵,天雄力不能胜,番阵上萎蕤道人忙取出一个葫芦来,正要把乌鸦兵放出以伤汉兵,早被木兰瞧见,不知他放甚么东西出来,就把婆婆针袋叫声来,将袋一晃,那葫卢早入袋中,萎蕤道人手中却没了,骇得如泥塑的一般,气得如斑鱼的模样。番邦兵将尽退,汉兵得胜而回。金石斛奏知汉王,刘寄奴大悦。决明子记功已毕,众将欢悦,大吹大擂的饮酒,唯有木通被海石和尚放杖木打坏,决明子以不死草服之,方可止痛。
却说萎蕤道人气得目瞪口呆,高良姜对巴豆大黄道:“汉邦有此异人法师,藏乌鸦兵的葫芦也被他收去了。”巴豆大黄道:“这道怎么处。”忙请护法大神师商议。那海石和尚入内,打稽首坐下,默默无言,闷闷不乐。高良姜道:“那些汉兵倒也平常,容易抵敌,所虑者那童子的袋也。前日密和尚的露蜂房,鬼将军的葫卢巴,今海神师的阳起石,萎法师的乌鸦兵,皆被他收去,此事怎了。”番王听了,面有忧色。萎蕤道人道:“贫道的乌鸦兵此间不曾用着,今初欲放就被那孩子把袋收去了,着实可恶。”高良姜道:“若得那只袋到手,何惧汉兵哉。”萎蕤道人道:“贫道若有这个宝袋,可取尽汉朝江山,以报狼主。”言末已,忽见军中闪出一小军来,叩首禀道:“小的愿去偷他的宝袋来奉献法师。”众皆吃惊,萎蕤道人问道:“你怎生去偷他的?”那小军道:“小的今日细看那个童子打扮的,原来是小的的二主人,向在白芨山学道,故有此宝物。”
高良姜道:“你主子叫甚么名字?”小军禀道:“小的大主人木通为宣州总兵,二主人木兰在白芨山修道。”高良姜道:“你为何在吾邦呢?”小军道:“小人自幼在本府中作营帐,名唤木草,因有些贼手贼脚偷东抹西,人都叫小的是木贼,后被主人知觉逐出在外,就跟随几个大财主出外漂洋,时运不济,流落在胡椒国内,因有几分气力,就充了一个军士。如若欲去偷他的宝袋,只须如此如此。”众人大悦,萎蕤道人道:“你若果真去偷他的,明日临阵时汝可内穿汉服,外披吾邦的衣甲,吾自有妙法,汝但看身上穿了汉衣就杂于汉兵中去便了。”木贼大喜。高良姜道:“莫非汝要脱身回汉之计么。”木贼叩头流涕道:“小的哪有此心,今小人要狼主爷驾下巴个出身,军师爷要是疑忌小的,愿立一个大誓。”巴豆大黄道:“你既有真心偷得来,千金赏封万户侯,决不失言。”木贼欢喜不了,叩头流血的拜谢。
次日阿胶大王与黎卢、马兜铃领兵三万前来对阵。金石斛和黄连、杜衡、石韦三人引一万人马迎敌,两阵对圆,黎卢舞百刺狼牙棒先杀过来,石韦用萱花斧迎战,马兜铃持金锤杀将来,杜衡使熟铜刀接杀,后是阿胶大王骑白牵牛抡大蒜刀驱兵冲杀,黄连弄三棱鞭领兵抵敌。六个坐骑十二条膊子,杀得天花乱坠,金鼓同鸣,河翻水沸的相斗。却言金铃子打粮回来,交了令箭前来冲杀,四将倒战得平手,唯阿胶大王了得,黄连战他不下,金铃子使起钩藤枪双斗阿胶大王,战到三十回合,阿胶大王敌不住,番将羌活亦来助战,两下里混战一场。那木贼在番军中,身上不见了番服,心中大是骇异,忙杂在汉军中。
高良姜见不能取胜,即忙收兵,两下罢战。却说木贼混入汉军队内,至黄昏左侧溜入营内,却就是木兰的营帐。那木兰正与金铃子坐下谈论兵法,忽见一人在帐外探头探脑,木兰叫手下将士抓他进来。四个将士一声答应,吓得木贼魂不附体,即时将其抓入营内。木贼兢兢战战的跪在阶下,木兰喝道:“你是何人,擅敢竟入内营。”木贼禀道:“小人是军士。”木兰道:“既是军校,为何不谙法度,黑夜里闯入来作甚么?”木贼无言可对。木兰细看那军士有些面善,乃喝道:“你从实说来,莫不是奸细么?”木贼道:“将军爷莫非姓木么?”木兰疑忌,问道:“你当真是何人?”木贼道:“原是将军的奴仆木草便是,原来的木贼。被木通赶出,实不瞒将军。”木兰从未知觉,因问道:“你向在何处?”木贼遂把上项事一一藏头换尾,巧语花言。木兰乃是仁厚君子,就叫住在身边。
木贼见主人心喜,就乘势禀道:“奴仆有机密事报知二爷,那巴豆大黄因折了无限雄兵大将,又皆听了军师高良姜谗言,毫无主见,今兵又少粮又乏,军士骚乱,兵将怨心,所有大将俱往皂荚山内扎营把守五行阵,今营内尽是无能之辈,巴豆大黄、高良姜皆在大营内,今晚若去劫他的营,他必无准备,一鼓可破了。”木兰大悦。金铃子道:“既是如此,二娘舅可禀知军师裁度。”木兰道:“天色昏暗,且到明日再作商议。”于是各回帐内安歇。那木贼心中想道:“若不就此打点,更待何时。”遂悄悄的爬入内营,用了手足,又溜将进去。只见木兰鼾声的大睡,灯烛犹在,四下里一看,见那宝袋却在桌子上萤萤的放光,心中暗喜,忙用手脚把袋子取了,爬出外营来,将这个宝袋捏在手中,觉有物件在内,不管好歹收在怀中,外面更鼓已打四更,木贼放大了胆走出去,被打更的军士扯住,木贼回头一看,早见后面有兵马追赶来了。
原来木兰睡梦中似觉有响动,忽起身来,却不见了婆婆针袋。急查木贼时,人不见了。当下大惊,急起本部之兵追赶。那木贼吃了一吓,又被打更的军士扯住,没作理会处。自古道,人急计生,这木贼就赚道:“你们不要喧哗,今夜吾主将要出番邦劫寨,令吾为探路,你等不信时,后两大队人马来也。”众军上一望,果见有人马到来,遂信以为实,放木贼前去。那木贼得意洋洋,行不上四里路,后面喊声大震,追兵骤至。木贼着急。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21回打阵头元帅折兵续断谷汉军受困
督邮幻术古来稀,排阵频将汉将欺;
上万军士已待毙,困于谷内受其凄。
却说木贼偷婆婆针袋,因后有追兵,就赚了打更的军士跑开,两足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当不得追兵渐近,心内惊慌,就打从皂荚山小路而走。只听后面木兰大叫道:“奴贼休走,盗了吾的宝袋待走哪里去。”看看追上,木贼大叫救命,忽见山凹里冲出一彪人马,当先一员大将乃是番将胡王使者,随后九个皮将领兵马拦住了木兰,那木贼逃脱了,原来番军师高良姜令那十员骁将领兵前来接应的。当下木兰大喝道:“你救应贼该得何罪,照枪罢。”胡王使者排开人马,两军发喊,照着火把厮杀。木兰与胡王使者战到三十回合,胡王使者一声号令,那九皮将围绕拢来,将汉兵杀个倾尽。木兰虽是仙道之人,自古云,寡不敌众,因追木贼要紧,又忘了踏云车,幸亏了那仙传的射干枪护身,手下军士只剩二百余人,被番兵围得铁桶相似,杀到天明不能得脱。
却言天明,木兰营内打更军士忙去禀知军师说道:“昨夜有一个贼不知用了甚么高手段,把二爷的宝袋盗去,倒赚了我们守更军士,被木兰知觉追去了,此时还未见回来。”决明子听了大惊道:“都是你们不小心,那番营中人如何到得我寨,如今不知赶得转赶不转。”当下忙占一卦,大恐,即请金石斛道:“令舅被番将围困在彼,不能脱身,元帅可速点兵将前去救他回来再作计议。”那金石斛点了一万壮兵,把此事说与木通听了。木通此时已痊好,闻弟被困,急要去救。元帅就令金樱子、金铃子、黄连、黄芪、石韦连木通六员大将,披甲上了坐骑,各持兵器,勇敢当先,元帅在后面大催人马,马不停蹄,早已望见无数番兵围阵一般。金石斛令大军直杀过去。黄芪先到,抡动马刀,破杀进去。金樱子弟兄又到,只见木兰杀得眼花缭乱,两背酸麻,三将杀入去救出木兰,四下里混杀一阵。番将胡王使者引九皮将退去了。
却言木贼偷了婆婆针袋,幸得胡王使者敌住木兰,脱了此难,心中欣喜,摇头摆尾的,如今端的要得千金了,要作万户侯了,欢喜不了。看看行至番寨,众番兵都认得他,忙去通报。军师高良姜令他进去。木贼拿了宝袋入内,跪下献与萎蕤道人,众人都来瞧着,只见那袋儿如金子打成的,明晃晃的亮,又似绢帛作成的,轻松橙的软,又能大能小,说不尽的好处。内中有几个物件即取出来,就是萎蕤道人的葫芦,海石和尚的阳起石,鬼督邮的葫芦巴,密陀僧的露蜂房,这许多物件皆在内中,各人取毕,那只婆婆针袋归了萎蕤道人。木贼摇摇摆摆的去跪于番王座下,即求封赏。巴豆大黄喜问道:“你怎样去偷他的?”木贼从头至尾一一说出。高良姜道:“狼主,他想要千金赏,封万户侯,故卖主求荣。狼主可推出斩之。”巴豆大黄点首道:“然。”遂叫刀斧手推出斩首。木贼悔之不及。后人有诗叹曰:
堪晒木贼太刁凶,甚于卖主去求荣;
咫尺青天真可畏,吁嗟不遂总成空。
却说金石斛元帅与众将救了木兰,领兵望皂荚山大路而回,忽听见大起喊声,皂荚山之西角上突出一队人马,为首两员番将乃是天雄元帅与神将鬼督邮,当下大喝道:“汉军休走,俺天爷爷与鬼伯伯在此,汝等待走哪里去。”金石斛与众将大怒,各使兵器向前。天雄元帅、鬼督邮挡住混杀一阵。鬼督邮道:“俺神将排的混天五行阵,你汉军都夸猛勇,可能去打得么?”金石斛道:“本帅正要来打破你的。”当下只得一万人马,共八员大将,腾腾的奔至皂荚山之西,那座皂荚山方圆八百里,四座皆通去处,东面通番邦大寨,南面乃是汉番两兵相会合之所,西南上一条路通一个谷口名续断谷,路径庞杂,马不可行,是一条断头路。四面高山险岭,上面皆是荆棘之类,北面就是紫荆岭合欢桥去处。
当下金石斛兵到阵前,但见阵中烟雾弥天,满天杀气,说不尽的厉害。金石斛即令黄连、木通领二千五百人马从西门杀入,石韦与金铃子领二千五百人马望东门杀去,黄芪与金樱子带二千五百人马向南门杀入,自同木兰领了二千五百人马去打北门,分定已毕。先是木通、黄连引兵杀入西门,但雪霜凛凛,皆是锋利之刃,长戈短戟纷纷的乱砍下来,二人奋力冲进,内边一声炮响,突出那沙参神将来,手拈金燕斧,坐的银鬃马,当先拦住。黄连与木通各持兵器上前,大杀一阵,二千五百兵马折了大半。石韦、金铃子引兵杀入东门,只见许多木棍木蛋,无数树木,丫丫叉叉的抵住,石韦、金铃子奋力杀入,一声炮响,冲出个苦参神将来,骑的青鬃马,手执木莲锤,大叫贼将莫来。金铃子、石韦各持兵器斗杀一阵,又把二千五百人马折了一半,黄芪、金樱子引兵由南门杀入,只见焰腾腾皆是烈火,二将领兵冒烟突火而进,汉兵又烧死了上千。幸得黄芪的麒麟羯是不怕火的穿山甲,他一骑当先,奔杀进去,一声炮响,冲出那个丹参神将来,手挺火焰枪,坐了赤兔马,哉住黄芪、金樱子,上前大杀一场,二将不能取胜,夺路而走。西边木通、黄连,东边石韦、金铃子皆到中央,三路人马合兵一处。
黄连道:“我们今日大败一场,都折了许多兵马,此阵委实难破。”石韦道:“未知元帅去攻北门胜负如何。”正话间,只听得四下里鼓声不绝,番兵如潮涌一般而来。又是一声号炮,中央的人参神将骑的黄骠马,执上茯苓棍,恶狠狠的拦住,大喝道:“汝等不知死活,敢来打俺神将的阵吗?只怕你们死在目前了。”汉军大怒,各使兵戈厮杀。南方的丹参神将、东门的苦参神将、西面的沙参神将皆到,唯有北上的元参神将在那里抵住金石斛、木兰厮杀。
却说金石斛与木兰领兵有二千五百人马杀入北门,军士被水淹死了五百有奇,余皆渡水过来,正撞了元参神将,骑的乌骓马,蹈水拿刀,截住斗战。又听轰隆隆炮响不绝,人喊马嘶,金鼓连天,料道三路人马齐到,那阵恶凶不能取胜,即与木兰撇了元参神将,引兵马直冲进去,只见六员汉将与四个神将斗得好看哩,神将个个勇猛,又有法术惊人,汉军如何抵得,众皆心慌意乱,金石斛急与木兰杀入助战,元参神将又到,大杀一阵,汉将人人惊惧,个个力怯。元帅见不是路,忙与七将并力冲杀,杀到南门,只见火光又起,后面五行神将大叫追赶。黄芪、木兰、金铃子皆持兵器当前,避开火种,杀一条血路而出。行不上二三里,只见番兵盖地如飞而来。为头四员骁将乃是黎卢、马兜铃、羌活、芜荑,大喝道:“汝等逃往哪里去。”原来番师高良姜闻知,却故令他四员勇将领兵四万前来围住,要把汉兵将杀完。八员汉将用力争斗,后面的天雄元帅、鬼督邮又到,把汉兵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唯有西南上番兵稀少,金石斛与众将不顾好歹,冲将过去。番兵随后追杀,杀得汉兵东奔西走,死了无数。元帅计点人马,只剩得二百多人,天已昏黑,追兵又至,汉将杀得疲倦,不分上下,竟入续断谷内。番将追到谷口,令番兵搬运石块塞了谷口,外面番兵将扎营,围困汉军于续断谷中。
那金石斛与七将走入此谷,牛马不堪行,军士叫苦。金石斛与黄连随议道:“今日大负一场,锐气折尽,杀得昏了,被番兵追到这个去处,路径难行。”木通道:“这里闻有续断谷,莫非就是此个所在么?”石韦道:“一些不错,这续断谷只可入去,不能出来的。”金石斛道:“今折了无数人马,幸喜众将未曾损折,我们可拚一死杀出去。”于是又杀转来,只听得炮响震地,番兵围住在那里谷口,又把石块塞满了。金石斛无计可施,只得又转回去。兵军肚内又饥,口中又渴,说不尽的苦楚。此时是残冬交春,幸喜月色微明,众将四下一看,皆是高山峻岭,上面尽是瓜藤紫葛绊住。元帅令军士爬上去,那些兵丁拚命的爬都爬不上,只爬得四五个上去,攀藤附葛的爬了半时才至上面。但见野烟罩地,冷雾凄然,遥望南方汉阵中,隐隐的旗旌飘动,不见动静。五个军士又大着胆拚着命爬将下来禀知元帅。金石斛愁闷嗟叹,众皆跄跄踉踉,去一块大青石礞石上歇了喘息。挨到半夜肚中饥饿更甚,军土枯渴欲死。忽有一个军士叫道:“此间有一条溪在此了。”众军闻知,皆没命的跑去。金石斛与众将口中皆渴,听见军士说有溪,又见许多军士跑去,即与众将皆步行至那溪边。只见众军士在滩上好饮。金石斛一望,但见那溪中之水乌黑的,月光照上如乌金般亮。众军疑忌,忙喝兵丁道:“此水只怕有毒,尔等不要乱吃。”众军禀道:“不妨,此水倒有滋味。”金石斛禁止不住,忽见上面有个石碑,刻着两个大字:黑溪。众将道此水名叫黑溪,故这样黑,饮了料也无事,于是皆吃了几口。
军兵各饮讫,果然快爽无事。闪过黄芪,告元帅道:“我们被困如此,有死无生,虽军师闻知起兵来救,亦无门路可救。”金石斛道:“贤婿有何高见?”黄芪禀道:“小婿忽然想起仙师威灵仙说,那穿山甲逢山能透,今事甚危急,待小婿透将过去,请得兵将前来,以图救应。”金石斛大喜,众将欣然。黄连道:“既如此,吾儿快去。”那黄芪上了麒麟羯,连策三鞭,呼的一声穿过皂荚山去了。说也不信,那麒麟羯倚了穿山甲之力,呼的一声,又中响亮,黄芪回头一看,连自己也不信,那山透而合,如未曾过去一般,心中大悦,撒开麒鳞羯,如风去了。
却言决明子坐在帐中想道,金元帅起兵去救木兰,此时不见回兵,正在疑惑,天已方明,小军报道,黄将军回来了。决明子忙问道:“可有人马跟随否?”小军禀道:“只有一人一骑。”决明子心下了了。早见黄芪到营参见,诉说救木兰打阵图被困在皂荚山续断谷内,“幸小将的穿山甲麒麟羯透山得脱,特来请军师急出救兵前去,若再迟延,不能保命矣。”决明子听了,大惊道:“那番将这等厉害么?黄公子你且饱餐了。”于是下令起十万雄兵、六员猛将前去搭救。结果如何,且看下文剖明。
第22回薯蓣仙破五行阵决明师焚九皮将
真仙妙法无他说,致使番王难取捷。
匆匆破阵五行穿,焰焰烈烈九皮灭。
却说军师决明子传令众将官排列一边,众军答应一声,顶盔擐甲,好不威武。军师点了大将杜衡、甘遂、山茱萸、胡桃,黄芩、苏梗六将领,精兵十万。黄芪为引路,放炮行兵。救兵如救火,自辰至午,已到皂荚山之西南角上,望见番兵围得密密麻麻,番兵个个凶恶。黄芪当先,抡马刀直杀过去,番兵溃散甚多。天雄元帅、鬼督邮神将、黎卢先锋三将齐到。天雄使起水银刀直奔黄芪,黄芪用马刀截住厮杀;山茱萸、胡桃等引兵冲击过去,番兵败去大半。山茱萸、胡桃、黄芩等引兵杀到口上,又见番兵密层层的围住在谷口。山茱萸喝声:“呔,你这些番奴,若是怕死的快与我退去。”言犹未了,一声炮响,冲出一员番将,飞马挺戟赶来,甚是厉害。山茱萸叱问道:“你这奴叫什么名字?”那员番将大怒道:“你问爷爷的名字么,俺乃天雄元帅麾下大将羌活是也。”说完各使兵器厮杀。胡桃、黄芩、苏梗三员勇将杀入去,将番兵赶散,把谷口的石块令军士抬开了。
却言金石斛等七将与那些残兵在谷中挨了一夜半日,肚内饥渴,身体疲倦,又且气闷,忽听得放炮连天,叫喊震地,金鼓齐鸣,料想黄芪去请的救兵到了,忽与众将打点,各上马而行。闷昏昏的持了兵器,引了残兵百十,一步高来一步低,大不堪行。看看走到那续断谷口,只见许多汉兵把这些石堆搬运将尽。石斛大喜,招引黄连、木通、石韦、术兰、金樱子等杀将出来,正是:
险些谷内英雄丧,喜得今朝又再生。
当下众将各施勇力杀出来。见了二将,俱各悲喜,合兵一处冲杀过去。山茱萸斗羌活不下,木通用郁金刀助战,杀了十余合。羌活诈败而走,汉军不赶,皆去甘遂、杜衡、黄芪那里助战,金石斛大驱汉兵一冲,番兵截作两段。天雄元帅、鬼督邮大力奋战,黎卢亦显本事厮杀,当不得汉兵十万之众,十数员勇将。那三员番将带领人马败下去了。金石斛挥军追杀,忽山凹里又冲出马兜铃、芜荑二员番将引兵接引去了。
金石斛与救兵众将回营,金石斛去谢了军师,同了众将到汉王驾前诉呈其事说:“番将勇猛,五行阵凶恶难破,反折兵一万有余,被困于续断谷内,几遭伤亡,若非黄芪的穿山甲和奇异之兽穿山去,请得军师发救兵前来,不然则坐以待毙了。”汉王道:“元帅受惊了,幸得逢凶化吉。”金石斛泣奏道:“今臣折了上万之众,又无寸功,乞陛下赐罪。”汉王道:“元帅无罪。况胜负乃兵家之常事,元帅日夜辛劳努力,何罪之有。”金石斛谢恩退下,帝令赐黄金千两与黄芪,芪固辞。汉王道:“卿之功多矣,若非卿透山请救兵去,朕几失栋梁矣。卿不必却。”黄芪拜而受之,众皆三呼,礼毕回营饱餐去了。
汉王召军师决明子并法师覆盆子商议破阵之计。决明子道:“以贫道观此阵,五行排列,循环变化,委实厉害,若要破此阵,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唯神仙可以破,非凡夫之所可破也。”汉王听了军师一番言语,心下愁闷。覆盆子道:“吾主勿忧,待贫道去央道友薯蓣仙来,方可破得。”汉王道:“法师一去,何时可到。”覆盆子道:“去请他只消三个时辰便可来了。”汉王大悦,下旨摆宴与法师饯行。覆盆子辞别去了,不三时薯蓣仙果到。汉王闻之大悦,与百官降阶迎接入殿内。汉王道:“因番邦无理太过,今又摆此五行阵,凡人莫能破之,久仰仙师道法无边,必能破阵,故朕法师覆盆子特去拜请。今承大仙疾至,幸甚幸甚。”决明子进来施礼道:“全仗师兄法力以救倒悬。”薯蓣仙道:“蒙陛下见召,贫道当得效力。”时已黄昏。次日五更,薯蓣登坛,金石斛与大小将佐全身披甲,拱侍站在两旁。
薯蓣仙高坐于坛上,手执玉如意,徒弟都念子立于背后。薯蓣仙传下法旨,命大小将官俱报上名来。下面一声答应,不一时,俱报名讫。那薯蓣真人正中坐下,左坐了军师,右坐了法师,薯蓣仙定性一回,打开慧眼一看,已知那五行阵厉害。决明子道:“师兄若破此阵,可用多少人马?”薯蓣仙道:“只用五人足矣”。覆盆子道:“何太少也,以贫道观此阵,虽有大将千万之众,雄兵百队之多,皆将化作乌有也。”薯蓣仙道:“咱自有妙术。”决明子、覆盆子称羡。薯蓣仙令那由跋国借来的四员大将赤茯苓、白术、黑山栀、青蒿,不用一兵一卒,令白术一人独骑去打五行阵之东门:“贫道自有妙法助你,汝可放心前去。”白术一声答应,手执白矛枪,上了白马而去;又令青蒿去打五行阵之中央,待等四方齐到,方至中央那人参神将;令赤茯苓去打西门,黑山栀去打南门。那青蒿骑青马手绰青铜刀,赤茯苓骑红马手持赤铜刀,黑山栀跨黑马手执乌缨枪。薯蓣仙又令黄芩打北门,那黄芩年纪幼小,胆量过人,手执一条黄金棍,跨上一匹黄骠马,应声去了。
薯蓣仙又下法旨,叫木兰、金铃子、黄芪三将听令,又请女贞仙到,只见薯蓣仙袖中取出五个五色净瓶来,众皆惊异。原来那五个净瓶乃薯蓣仙早巳在洞中炼就的,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一个是青代瓶,内炼成木绵木;一个是黄瓜瓶,内炼就土芋士;一个是赤豆瓶,内炼作火参火;一个是黑芝瓶,内炼成水杨水;一个是白昌瓶,内炼有金桔金,皆长七寸,广三寸许。先取黄瓜瓶交付女贞仙驾云去五行阵之北门克水,又将那黑芝瓶付与木兰驾云车到阵之南门克火,又取青代瓶付交覆盆子踏云去中央去克土t,又取赤豆瓶付与黄芪,令他把麒麟羯项上拍七拍起于空中,去到阵之西克金。又唤徒弟金铃子过来,取仙人杖安放手足下,说:“你不会驾云,故以仙人杖为你立身之本,你若下来,随其心之所欲。”即以白昌瓶付与金铃子去东方克木。金铃子答应。薯蓣仙喝道一声“起”,金铃子望空去了。
且言白术望五行阵东门进发,杀入阵中,苦参神将领兵抢将出来,手执木莲锤呼呼喝喝的直奔白术。白术使起白茅枪交战,有二十合不分胜负。忽听阵中一声炮响,好不厉害,那些树木木棍木蛋劈劈拍拍的乱打出来。白术只有一人一骑,心下慌忙,忽听得顶头撒喇一声,无限金桔金,望着东门打进。那些木器忽然散乱,倒望阵中打入,苦参神将慌乱不防,白术得手,一枪刺在左肋,苦参负痛而走去了。金铃子、白术破了东门,即回复旨去了。
那青蒿却于高埠处候得四下皆到,方去中央打阵。赤茯苓去打西门,只见大刀阔斧长戈短戟纷纷的砍将出来,赤茯苓不能向前。忽见半空中黄芪跨着麒麟羯,将一个小红净瓶口朝了西门,烘烘的烈火烧了下来,把那许多铁器焚烧。望着地下如雪水般淌去了,惊动阵中沙参神将执金醮斧杀将出来,马蹄踏于洋铁内,扑的一声跌倒,被赤茯苓一赤铜刀把沙参神将砍死,又破了一阵,黄芪并赤茯苓回旨去了。
黑山栀去打南门,正遭了丹参神将手执火焰枪坐赤兔马厉声喝道:“汝这个黑脸鬼独自前来送死么?”黑山栀大怒,挺起乌缨枪,一来一往,杀得好狠。丹参神将抵敌不住,望阵内走便是。黑山栀拍马追赶,又听得号炮一声,阵中火龙火马焰腾腾,烈火涨天滚了出来。上面木兰见了,将黑芝瓶内水杨真水浇下来,烈火顿熄。木兰下来,同了黑山栀复旨去了。
再言黄芩来至五行阵之北门杀入去,但见洪水茫天,冲得出来,没计可行。忽见云内女贞仙手持一个黄净瓶,放下无数的土泥来,一片时,那水皆收入土中去了。黄芩使起黄金棍打将进去,正遇元参神将,也不答话,用黄金棍大杀一阵,元参心慌,被黄芩一棍打着,口吐鲜血而逃。女贞仙与黄芩回去复旨去了。那排阵的众番兵,如蝼蚁一般散去了,死不胜计,单剩中央人参神将与丹参神将,正欲逃走,忽遇着青蒿,手执青铜刀拦住二将,战了七八合,青蒿敌不住两员神将,心下着急,忽见覆盆子放木绵木下来,正打着人参,劈劈拍拍打个不休,打得人参神将死去复活,青蒿执刀杀来,丹参救了人参逃走。中央队内,番兵剩得三万多,皆随了二将逃走。
覆盆子与青蒿回来复旨。汉王大悦,令百官拜谢薯蓣仙,封青黄赤白黑为五行大将。忽报胡王使者倾九皮将来挑战,军师决明子传令多备火器火弩火箭火枪火刀等物,并硫黄石硝引火之物,端正办了。金石斛元帅带领石韦、杜衡、甘遂、山茱萸、甘蔗、杜若、金樱子、胡桃、石兰九员勇将出马抵敌。胡王使者大骂,金石斛更不打话,挺枪跃马直取胡王使者,胡王使者舞铁蒺藜便打,二将交战。那九员汉将迎了九皮将厮杀,四下里交战三十回合。决明子下令众兵丁把火器施放,顷刻间火枪火箭火炮如雨点一般放下。海桐皮与柞木皮身中火箭,坠牛而死,白藓皮亦抵挡不住,连人带牛死了。汉将尽皆闪开皮将,汉军押了柴车,上面皆用硫黄引火之物,四下烘烘的烧将起来。覆盆子又口念真言,豁腊腊东南西北四面吹一阵,那中间六员皮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外边的汉兵又把火箭火炮乱发入去,可怜那几员皮将尽行焚死,几匹胖黄牛亦烧得烂臭,番兵死亡最多。后人有诗叹曰:
刀砍不损又不伤,谁知今日尽遭殃;
不是军师施妙计,那叫皮番不猖狂。
不表皮将焚死,且言胡王使者与金石斛大战五六十合,忽见九皮将中计烧死,心中大惊,魂不附体,咬碎牙齿,把铁蒺藜拚命的打。金石斛的枪如银锥般,胡王使者又骇又气又恼又苦,只得把马缰一带,败下去了。金石斛与众将领赶去。未知胡王使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剖。
第23回汉元帅大破番兵木兰将力取南星
将军敢勇士当先,番寇茫茫去若烟;
盖世英雄扶汉室,南星力取献君前。
却言胡王使者大败而走,金石斛引兵追赶五六里,决明子鸣金收兵,各上了功册。薯蓣大仙与都念子作别汉王、军师、法师等回山而去,汉王与决明子、覆盆子众文武官员送出朝门,再三勤殷致谢,薯蓣仙与徒弟都念子飘然回石蕊山去了。且说四参神将受伤,与鬼督邮去见巴豆大黄,诉说破阵之事,番王大惊。高良姜道:“这样仙阵厉害不过的,何以被他破了?”鬼督邮道:“汉营中决明子有仙人在内,故大破俺的阵图,又折了沙参神将,如今待我去与师父商议,必要与汉家决胜负。”那鬼督邮与四参神将辞别了巴豆大黄与军师等,回紫苑山见师父伏鸡子去了。再言胡王使者引败残兵回营,杀得败气,吁吁入帐,跪告番王,哭诉:“九皮将皆被汉兵用火烧死,臣死战得无虞。”番王听了大惊失色,吼道:“如此勇将被他们烧死,咱之羽翼折尽,大事休矣。”说罢哀痛欲绝,众官苦谏。高良姜道:“狼主勿忧,我邦猛将甚多,雄兵不少,要取汉家天下却甚容易。自古好事多磨折,请我主莫虑。”
胡王使者奏道:“待臣且回国请主上自提大兵前去报此仇。”于是拜别番王,往西域国去了。番王忧甚,忽见云母来于殿下说道:“主公勿忧,待贫道往列当山央道友独脚仙来,可以破汉室。”番王回忧作喜道:“如此极荷大仙。”那云母别了番王,引了徒弟知母、贝母二仙,巴豆大黄与众将送去营外,知母返射冈山,贝母回木靳山,都苦修去了。那云母去列当山请独脚仙不提。那阿胶大王对巴豆大黄道:“弟来助兄,不能成事,反折大将,今弟且回国去计较,却再来助兄以成大事。”番王只得依允。阿胶大王辞别番王回班苗国去了。军师高良姜道:“狼主,如今与汉兵厮斗,奈兵多粮少,如之奈何?”巴豆大黄道:“可令马兜铃前去运粮饷。”高良姜即令马兜铃去了。
却言金石斛督领人马与众将,前驱大进,直抵番营前搦战。番将牛藤之弟牛扁使一柄大刀,领兵出马。金石斛元帅令胡桃交战,二人斗了二十合不分胜败。那番营中的海石和尚与密陀僧师徒二个,海石和尚骑的石龟鳖,手执两口大胜刀,密陀僧跨着刺虎,手抡虎杖,两个和尚恶狠狠领兵杀将过来。先锋金樱子一骑马一条戟接住密陀僧厮杀,大将木通一匹马一把刀迎着海石和尚交战,两下鼓声大震,杀得天昏地暗。海石和尚好不凶勇,木通刀怯,金石斛助战,黄芪跑动麒麟羯,使马刀赶上相助。海石和尚见黄芪助杀,抖搂精神力敌二将。金石斛又令杜若、甘蔗去助胡桃、金樱子,二将得令,又皆使金棱藤,甘蔗去助胡桃战牛扁,杜若去助金樱子战密陀僧。先是牛扁力怯,拉马便走,胡桃、甘蔗也不追赶,却把番兵杀了一半,方去战密陀僧。那密陀僧虽是勇猛厉害不过的,怎禁得四员大将,杀得汗流浃背,抵挡不住,也败阵走了。番营内中正门旗下一声炮响,飞出那个天雄元帅,骑的黑牵牛,舞水银刀,大逞威风。又雄兵五万,副将二员:朱沙根使大刀,甘松香弄双斧。天雄元帅大喝一声,鼓角齐鸣,杀将过来。
胡桃迎住朱沙根,甘蔗敌住松香,金樱子、杜若双战天雄,这场厮杀,甚是可怕。金石斛大纵三军掩杀过去,番兵大败,血流成渠,横尸遍野。海石和尚与木通、黄芪交战四十余合,两臂酸麻,黄芪的麒麟羯叫起来,那海石和尚的石龟鳖奔回番营去了。番将黎卢又领一万人马冲杀出来,黄芪接住交战。木通却去助战金樱子,杜若战天雄。番营阵上,萎蕤道人仗龙须蓟立着。杜若乘间时一看,见番阵上有个矮道人,即把金棱藤打去,那金棱藤是仙人传的,打下去亦可收来。萎蕤道人见打来,就将木兰的婆婆针袋来收金棱藤。汉阵上木兰见了,急念一个决,喝声宝贝归主,那宝袋顷刻到了木兰手中,即便收了。萎蕤道人大惊。杜若的金棱藤照着萎蕤额角上一下,打得萎蕤道人血流满面,有法也无法了。负着痛,掩着脸入营去了。杜若收回金棱藤,又战天雄。却说甘蔗与甘松香交战不下十数合,被甘蔗把金棱藤将双斧逼在地下,甘松香急待挣扎,被那甘蔗抢入怀内,生擒而回。胡桃与朱沙根厮杀,朱沙根舞起大刀,斗到二十回合,胡桃飞起酸枣棍直取朱沙根,当头一下,连盔透顶打得粉碎,跌下马来。金石斛元帅急催兵掩杀,长驱席卷。天雄元帅抵挡不住,番兵折尽,火急败入营中,把寨门紧闭。
巴豆大黄正与高良姜商议,忽见天雄元帅大败入营,诉言汉军人人厉害,寡不敌众,不能取胜,大败而回。巴豆大黄大惊失色,又听得寨外炮响连天,忽报汉军又至攻打寨前。军师高良姜道:“狼主,如今兵粮已缺少,不可与彼支持,我们只可退回,屯扎于防风关内,以保无虞,且待各方的救兵到了,那时与他争夺天下,也为末迟。况马兜铃运粮未到,众将又新败,作速退兵,此为上计。”巴豆大黄听了军师一番言语,只得与天雄元帅众兵将等拔寨而起,海石和尚与羌活、芜荑断后,领了疲兵六七万,退入防风关内去了。
却言金石斛元帅领兵追袭,赶了二三日,直抵南星关,早见那关门紧闭。金石斛就离关十里下寨安营,放炮攻打,军中粮草皆于大寨内运来。这个南星关乃胡国的第一座关隘,番将淡豆豉把守,其人身长六尺,面黑微须,使一柄厚朴刀,约重有二百斤,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有个侄子,名叫淡竹叶,年纪幼小,只十五岁,却会行兵,倒也勇猛,使两个金果锤,身长五尺,碧脸尖嘴,奇形怪状。当下淡豆豉唤淡竹叶商议:“侄儿,你看那巴豆大黄与汉室争天下,折了三军无数,雄兵不少。今因粮草不敷,退于防风关内。汉邦勇将今又来攻打此关,我想汉将众多,侄儿有何计议?”淡竹叶道:“叔父如此英雄,可开关迎敌,待小侄去打死几个汉将,以退敌军,与番土建功立业,有何不可。”淡竹叶说了一片言词,那淡豆豉欢喜,即便点了三千番兵,上了一匹枣红骟马,提了二百斤的厚朴刀,放开关,三千兵马列成阵式。淡竹叶亦披甲上马,手执金果锤立于门旗之下。淡豆豉提刀出马。汉军抬头一看,看那淡豆豉怎生的打扮,但只见:
头顶金盔嵌雉尾,身穿铠甲砌金银;丝鸾宝带腰间系,抹绿乌靴足上登;
厚朴刀如同雪练,枣骟驹阵上奔腾。
此时金石斛令五行将青蒿出战。青蒿一声得令,手执青铜刀抵淡豆豉厮杀,一个使厚朴刀,一个用青铜刀,叮当噶喇,噶喇叮当,二将战到三十余合不分高下。淡竹叶使着金果锤又出。汉阵众将看着,乃是一员小将,怎生模样:
面如猴儿嘴如针,头顶金冠耀日明;连环铠甲身穿挂,鹰爪乌靴足上登;
手提金果锤两个,身坐白花马一乘。
木兰见了,手持射干枪,足踏云车,迎着淡竹叶交战。淡竹叶见木兰跨着两个滚滚儿小车,心中希罕着:“咦,这两轮车儿立着倒好耍了。呔,你这个车儿可卖么,卖与俺淡公子耍顽耍顽。”木兰喝道:“蛮小卒不必多口,看枪。”淡竹叶使起两个金果锤,盘桓迎杀,约斗到二十余合,被木兰逼开锤,望心坎下枪刺于马下,呜呼死了。木兰用射干枪挑吊了无数番兵,却去助青蒿战淡豆豉。
淡豆豉见侄儿已被杀死,心下气忿,又见木兰枪法厉害,抵敌不住,大喊一声“罢了”,领兵败回南星关。谁知木兰的云车如飞云的一般,随后也到,闭关不及,淡豆豉拨马再与木兰战七八合。木兰一枪刺中左臂,幸未大伤,负痛大败,领兵弃关而逃,去见巴豆大黄去了。木兰领兵抢上关去,把余兵杀散。金石斛元帅、众将、大队人马俱入南星关。赞羡木兰之能,一面改立旗号,一面出示安民,金石斛差人去汉营报捷,汉主刘寄奴移驾南星关,百官拥护,摆着銮驾,宫娥妃女侍奉,决明子与覆盆子、女贞仙徒弟等扎营于南星关,众等朝贺毕,会石斛备称木兰之功,决明子上功册讫,于是大摆盛宴,与众将畅饮。决明子道:“番王此去,料其粮乏也,必是再去调兵来以决胜负。”汉王道:“朕受番狗之累,有赖众卿猛勇,赤心为国,诸仙道力,以助朕躬,务要夺取番邦几座关山,以抒朕愤,使番寇丧胆而不敢正视吾邦矣。”决明子道:“番邦再有异人骁将前来赌斗,未可料也”。即令探子王不留行前去打听。
那金石斛令王不留行走了。次日回来说个备细:番王与高良姜番将等皆屯兵于防风关内,那座防风关高有十余丈,两边皆是高山,坚固之至,待救兵与粮草到来,方能出战。南星关总兵淡豆豉失关逃回,苦诉其事,细说:“臣侄淡竹叶劝臣开关迎敌,今贱侄已战死了,臣的臂上又中一枪,不能取胜,以至败回。”那番王听了大怒,要斩淡豆豉。高良姜告免道:“他本不欲出战,害于侄儿之手,他以血气之勇与汉将抗拒,罪该致死。”番王怒气不息,责了淡豆豉一百桑棍去了,不表。却说王不留行来禀决明子道:“小的探得备细,特来报知军师。”决明子赏了王不留行,即对汉王道:“看那局面倒要罢兵几时,再作商议。”于是传令众军士,把粮草皆屯于南星关之左,升麻县内新降县官石莼仙倒也老实,那决明子屯粮,以作久远之计。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4回蜀椒山草寇造反石龙芮斧劈强徒
昔时盗贼已多年,今日凶徒又日延;
虽云始终有本末,彼越先天斯后天。
话说大汉国宣州蜀椒山,又有三个强盗,中有两个为头的强盗,乃是兄弟二人,长曰天门冬,次曰天花粉。向在东山打猎为生,原系天竺黄之族弟,旧闻天竺黄在此山称王作霸,威风振于远方,故远远赶来投拜,及到山中,却已不见,遍地打听,已知被金石斛驱逐他方,不知去向。兄弟二人就在山内效那天竺黄的故事。后又来一个强人,姓马名兰,乃是宣州蕤仁县中马快出身,因知县甘蕉想他到此捕捉强盗,却被天门冬捉上山去,要他坐了一把交椅,在山上打家劫舍,掳掠民财,杀人放火,聚众上千喽罗。又招南藤山大盗杨卢,亦同到蜀椒山作事。山寨中甚是兴旺。
忽一日,山下有一个起课先生经过,天门冬叫上山去要他相面,那相面的见了那班强盗,吓得战战兢兢乱抖,相了天门冬后来大贵之相。又叫相二大王天花粉,那相面的又说是大富之相。天门冬大喜道:“先生姓甚名谁?”那相面的道:“学生姓米名仁,别号薏苡。”天门冬道:“据先生说俺有大贵之相,可能霸业否”?米仁道:“以大王如此豪杰,足供伯业成事。”天门冬大喜,留米仁于山中为参谋,商议大事。米仁道:“目今皇上出驾征蛮,大将等皆出征去了,汉邦无甚大将雄兵,朝中俱是老臣掌政,自古有云,朝中不可无君,无君则天下乱,大王乘此机招军买马,以图伯业,指日可成也。”那天门冬与众人听了皆大悦,克日招兵买马,取了宣州白英关,那关乃当日木通把守,把那守关将白敛杀死,又将县官甘蕉杀死,劫了县内钱粮,百姓惶恐无措。前知府秦参领官兵屡扑不获,即将告急文书秦当今太子,乞发兵将剿除大患。
再言天门冬与天花粉兄弟,二人称为二天王,封米仁为丞相,马兰、杨卢为将军。天门冬号为飞龙正天王,天花粉号为飞龙副天王,他据了宣州一带地方抢劫财物,杀人无厌,抢夺良民女子上山淫欲,好酒贪财,拉来的宝贝物件堆积如山,都贮于海金沙寺中。那海金沙寺日前乃是有道的高僧居住,近日有两个远方来的狠和尚霸占住了,一个叫曼陀罗,一个叫作大空和尚,俗名苦虱,因他两个和尚有些手段,天门冬与他打通了一伙,那两个和尚靠了天王的强势,将经卷焚化了,靠着两把钢刀为生,杀到人家把老的小的尽行杀死,只要财物与有貌女子,不论孤孀之妇,抢到寺中淫荡无度,将上好的献于天门冬,那些强盗日日在山上开宴,与抢来的妇女取乐。又令将军马兰、杨卢领五百喽罗兵去攻打申州。
却说申州乃是石韦管辖的,因出征去了,托弟石龙芮营守。那石龙芮生得身长九尺,力大无穷,使一柄开山大斧,重一百斤。闻得强盗犯境,吩咐把城门紧闭,令三百军士上城把守,自却去与参谋黄环商议。那黄环却是黄连之嫡亲兄弟,虽作副将,本事倒也厉害,使两条竹节钢鞭,重一百二十斤,为人却也忠厚。夫人甘氏,小名菊花,即甘国老子女也。有子黄寮郎年方十六岁,乃是一个小英雄小虎将,一手能接飞来之剑,两臂能开三石之弓,善用两条双鞭,乃是马口铁打成的,名曰大马鞭,重八十斤。当下石龙芮入辕门至厅上,黄环出来迎接。原来黄环与石龙芮乃是厚交,谊契之至,不日往来。当下石龙芮说:“强寇犯界,欲夺城池,今弟孤力不能支持,乞兄相助一臂之力。”正言间,只见黄寮郎打猎回来,兵丁背了无数鹆鸡雕鹞野兔,到堂上拜见了石龙芮,口称世叔,拜毕立于旁边。黄环将蜀椒山盗寇霸占劫掠民财、抢夺妇女、杀害官兵、横行无状等语,说与黄寮郎听,并说:“今又来犯吾边界,故世叔特来与吾商议。”黄寮郎道:“方才孩儿去北门打猎,撞见许多喽罗兵在那里里调戏人家妇女,孩儿一时怒起,杀了几个。后有一强徒叫做马兰,骑了一匹黄马,手执一柄银刀赶将来,孩儿就与他斗了一阵,那贼诈败而走。”黄环道:“有这等事么?”石龙芮称羡不已。忽军丁飞报道:“贼兵攻打甚急,正在东门。”黄寮郎听了大怒,对父亲黄环道:“孩儿誓洗此寇。”石龙芮大悦。黄环入内衙去抬兵器盔甲等物,点本部步军五百,与黄寮郎同去。于是石龙芮回府,也点兵一千。天色已晚,此时正是仲春天气,四月上旬,却还不热。当夜黄环父子宿于石龙芮府中。
次日平明,众将士炊饭披甲,三声炮响,开了城门,两边列成阵势,鸣罗击鼓。那贼营中跑出两个强人来,都骑战马,立于门旗之下。先一个是须浓面黑的强人,手持一枝方天画戟,引了百几十个喽罗兵前来对阵。你道这强人是哪一个:
面黑眉浓一嘴须,腰大身长八尺余;
手执银刀骑骏马,椒山强盗是杨卢。
石龙芮见了,骑一匹白马,使动开山大斧冲将出来接战。众兵将喝彩,果然那石龙芮好仪表人才,有《临江仙》为证:
雁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背狼腰。申州把守是英豪。爱骑雪白马,喜着绛红袍。
腰下龙泉挂一把,开山斧嵌银条。性刚谁敢犯分毫,总兵之昆弟,石龙芮名标。
当下石龙芮冲出马来大喝道:“呔,强盗,你占住巢穴,不去邪归正,倚了天贼之势,毫无忌惮,擅敢来占我城池么。”杨卢笑道:“俺奉天王之命,特来取汝城池。你要好好献城于我,归降天王,不失封侯之位。”石龙芮喝道:“还不快快下马受缚,尚在花言巧语。招斧罢。”杨卢大怒,使起画戟,直刺石龙芮,一来一往杀到二十多合。杨卢终是草寇,如何敌得住石龙芮,心内着忙,正欲逃走,被石龙芮一斧劈个了大开叉,连人带马死了。石龙芮把大斧杀散余军。这恼了马兰,骑了一匹黄马,执一把银刀杀将出来,要为杨卢报仇。汉将石龙芮等抬头一看,你说那个强盗怎生模样:
脸阔微须须尺长,身披铠甲是堆银;
银刀手执骑黄马,马兰马快盗将军。
当下马兰大骂汉将:“伤了俺的杨将军,乃不共戴天之仇。照刀罢。”一刀正在石龙芮顶门砍将下来。石龙芮大怒,把开山斧挡住,回过马来交战,二人战了三十回合,胜负不分,黄寮郎在门旗内,拈弓搭箭射了一箭,正中马兰右臂,撤了银刀,心慌负痛而逃。石龙芮赶上,一斧砍死。可怜两个强盗,本事低微,不曾大战几场,呜呼就身死了。那石龙芮把几百喽罗兵皆杀散,得胜而回。黄环迎了大喜,夸奖石龙芮英雄了得。石龙芮道:“还有两个猛和尚,乃是海金沙寺的,这二个和尚亦附那天门冬作盗,黄兄,我们明日引兵杀到宣州,复得白英关,杀败强盗,此为上计。”黄环道:“然。”于是写天表申奏当今太子,不在言下。
却说杨卢、马兰手下的残败兵,连夜逃回宣州蜀椒山,报那二天王。天王大怒,即同丞相米仁商酌。米仁道:“申州的兵将有多大本事,此是二将军不用心之过也。来日天王可亲领兵前去以报二将军之仇,夺他的城,送他的死,抢他的财,有何不可。”二天王大悦。其夜开宴畅饮,令美女歌舞于左右,笙箫鼓乐,好不热闹。二天王欢喜不了,天门冬吃得醺然,口中只道好不快活,遂信口念一首七言绝句道:
马挂征鞍将挂袍,柳梢枝上月儿高;
丈夫欲取封王印,腰内长怀带盗刀。
天花粉亦吃得大醉,随口也和一首诗云:
天爷好着紫龙袍,飞虎林中霸业高;
杀尽日间无敌手,逆了吾王只一刀。
米仁丞相也吃得欢喜,亦信口和了一首诗云:
身为丞相衣锦袍,区区元宰最云高;
平生不用枪和棍,心似铜锤口似刀。
念毕皆大欢笑。天门冬又问米仁道:“俺封你为丞相,你心中得意否?”米仁道:“怎么不得意,此是臣上山来的时节,与二位天王相了面,故天王听从为臣的劝说,故此封为丞相。”言讫,众皆大欢。次日平明,天门冬兄弟二人顶盔擐甲,引了一千喽罗兵,把山上的事情托付了米仁,二大王领兵到海金沙寺内,同了曼陀罗、大空两个和尚,一齐来夺申州。后人有诗叹曰:
天竹车前已覆亡,门冬辙后又猖狂;
千个喽罗皆赤子,不知几个免遭殃。
毕竟天门冬、天花粉二人取得申州否,且看下回分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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